二十二 正名

后王之成名刑名从商爵名从周文名从散名之加于万物者则从诸夏之成俗曲期远方异俗之乡则因之而为通散名之在人者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性之和所生精合感应不事而自然谓之性性之好乐谓之情情然而心为之择谓之虑心虑而能为之动谓之伪虑积焉能习焉而后成谓之伪正利而为谓之事正义而为谓之行所以知之在人者谓之知知有所合谓之智智所以能之在人者谓之能能有所合谓之能性伤谓之病节遇谓之命是散名之在人者也是后王之成名也

故王者之制名名定而实辨道行而志通而慎率民则一焉故析辞擅作名以乱正名使民疑惑人多辨讼则谓之大奸其罪犹为符节度量之罪也故其民莫敢托为奇辞以乱正名故其民悫悫则易使易使则公其民莫敢托为奇辞以乱正名故壹于道法而谨于循令矣如是则其迹长矣迹长功成治之极也是谨于守名约之功也今圣王没名守慢奇辞起名实乱是非之形不明则虽守法之吏诵数之儒亦皆乱也若有王者起必将有循于旧名有作于新名然而所为有名与所缘以同异与制名之枢要不可不察也

异形离心交喻异物名实玄纽贵贱不明同异不别如是则志必有不喻之患而事必有困废之祸故知者为之分别制名以指实上以明贵贱下以辨同异贵贱明同异别如是则志无不喻之患事无困废之祸此所为有名也

然则何缘而以同异缘天官凡同类同情者其天官之意物也同故比方之凝似而通是所以共其约名以相期也形体以目异声音清浊调竽奇声以耳异奇味以口异奇臭以鼻异重以形体异欲以心异心有征知征知则缘耳而知声可也缘目而知形可也然而征知必将待天官之当薄其类然后可也五官薄之而不知心征之而无说则人莫不然谓之不知此所缘而以同异也

然后随而命之同则同之异则异之单足以喻则单单不足以喻则兼单与兼无所相避则共虽共不为害矣知异实者之异名也故使异实者莫不异名也不可乱也犹使异实者莫不同名也故万物虽众有时而欲遍举之故谓之物物也者大共名也推而共之共则有共至于无共然后止有时而欲遍举之故谓之鸟兽鸟兽也者大别名也推而别之别则有别至于无别然后止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名无固实约之以命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名有固善径易而不拂谓之善名物有同状而异所者有异状而同所者可别也状同而为异所者虽可合谓之二实状变而实无别而为异者谓之化有化而无别谓之一实此事之所以稽实定数也此制名之枢要也后王之成名不可不察也

大意

指名称本篇阐述荀子的名辨思想对名与实(客观存在)的关系作了深入探讨梁启超认为该篇反映了荀子的逻辑学

在本段文字中荀子指出王者确定事物的名称(成名制名)与实是相符的是约定俗成的王者循名责实所以能取得良好的治理效果今世则名不符实各种弊端由此而产生所以智者要制定名称以解决这些问题如何命名呢荀子认为人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和感官对事物的感受是命名的基础在命名时相同事物则取同一名称不同的则用不同的名称等等这些是制定名称的关键

“见侮不辱”“圣人不爱己”“杀盗非杀人也”此惑于用名以乱名者也验之所以为有名而观其孰行则能禁之矣“山渊平”“情欲寡”“刍豢不加甘大钟不加乐”此惑于用实以乱名者也验之所缘以同异而观其孰调则能禁之矣“非而谒楹有牛马非马也”此惑于用名以乱实者也验之名约以其所受悖其所辞则能禁之矣凡邪说辟言之离正道而擅作者无不类于三惑者矣故明君知其分而不与辨也夫民易一以道而不可与共故故明君临之以势道之以道申之以命章之以论禁之以刑故其民之化道也如神辨说恶用矣哉今圣王没天下乱奸言起君子无势以临之无刑以禁之故辨说也实不喻然后命命不喻然后期期不喻然后说说不喻然后辨故期说也者用之大文也而王业之始也名闻而实喻名之用也累而成文名之丽也用丽俱得谓之知名名也者所以期累实也辞也者兼异实之名以论一意也辨说也者不异实名以喻动静之道也期命也者辨说之用也辨说也者心之象道也心也者道之工宰也道也者治之经理也心合于道说合于心辞合于说正名而期质请而喻辨异而不过推类而不悖听则合文辨则尽故以正道而辨奸犹引绳以持曲直是故邪说不能乱百家无所窜有兼听之明而无备矜之容有兼覆之厚而无伐德之色说行则天下正说不行则白道而冥穷是圣人之辨说也“顒顒卬卬如珪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此之谓也

辞让之节得矣长少之理顺矣忌讳不称袄辞不出以仁心说以学心听以公心辨不动乎众人之非誉不治观者之耳目不赂贵者之权势不利传辟者之辞故能处道而不贰吐而不夺利而不流贵公正而贱鄙争是士君子之辨说也“长夜漫兮永思骞兮大古之不慢兮礼义之不愆兮何恤人之言兮”此之谓也

君子之言涉然而精俛然而类差差然而齐彼正其名当其辞以务白其志义者也彼名辞也者志义之使也足以相通则舍之矣苟之奸也故名足以指实辞足以见极则舍之矣外是者谓之讱是君子之所弃而愚者拾以为己宝故愚者之言芴然而粗啧然而不类誻誻然而沸彼诱其名眩其辞而无深于其志义者也故穷藉而无极甚劳而无功贪而无名故知者之言也虑之易知也行之易安也持之易立也成则必得其所好而不遇其所恶焉而愚者反是“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此之谓也

大意

世间关于名实问题有三惑即用名乱名用实乱名用名乱实这是由于天下不宁没有圣王的缘故“辨说”生于乱世是人们根据名称无法理解客观事物的必然结果文中在谈及辨说时提出命辨四个概念即命名即期会以彼物形容此物解说实的所以然推理反复辨明

凡语治而待去欲者无以道欲而困于有欲者也凡语治而待寡欲者无以节欲而困于多欲者也有欲无欲异类也生死也非治乱也欲之多寡异类也情之数也非治乱也欲不待可得而求者从所可欲不待可得所受乎天也求者从所可所受乎心也所受乎天之一欲制于所受乎心之多固难类所受乎天也人之所欲生甚矣人之所恶死甚矣然而人有从生成死者非不欲生而欲死也不可以生而可以死也故欲过之而动不及心止之也心之所可中理则欲虽多奚伤于治欲不及而动过之心使之也心之所可失理则欲虽寡奚止于乱故治乱在于心之所可亡于情之所欲不求之其所在而求之其所亡虽曰我得之失之矣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以所欲为可得而求之情之所必不免也以为可而道之知所必出也故虽为守门欲不可去性之具也虽为天子欲不可尽欲虽不可尽可以近尽也欲虽不可去求可节也所欲虽不可尽求者犹近尽欲虽不可去所求不得虑者欲节求也道者进则近尽退则节求天下莫之若也

凡人莫不从其所可而去其所不可知道之莫之若也而不从道者无之有也假之有人而欲南无多而恶北无寡岂为夫南者之不可尽也离南行而北走也哉今人所欲无多所恶无寡岂为夫所欲之不可尽也离得欲之道而取所恶也哉故可道而从之奚以损之而乱不可道而离之奚以益之而治故知者论道而已矣小家珍说之所愿皆衰矣

凡人之取也所欲未尝粹而来也其去也所恶未尝粹而往也故人无动而可以不与权俱衡不正则重县于仰而人以为轻轻县于俛而人以为重此人所以惑于轻重也权不正则祸托于欲而人以为福福托于恶而人以为祸此亦人所以惑于祸福也道者古今之正权也离道而内自择则不知祸福之所托

易者以一易一人曰无得亦无丧也以一易两人曰无丧而有得也以两易一人曰无得而有丧也计者取所多谋者从所可以两易一人莫之为明其数也从道而出犹以一易两也奚丧离道而内自择是犹以两易一也奚得其累百年之欲易一时之嫌然且为之不明其数也有尝试深观其隐而难察者志轻理而不重物者无之有也外重物而不内忧者无之有也行离理而不外危者无之有也外危而不内恐者无之有也心忧恐则口衔刍豢而不知其味耳听钟鼓而不知其声目视黼黻而不知其状轻暖平簟而体不知其安故向万物之美而不能嗛也假而得间而嗛之则不能离也故向万物之美而盛忧兼万物之利而盛害如此者其求物也养生也粥寿也故欲养其欲而纵其情欲养其性而危其形欲养其乐而攻其心欲养其名而乱其行如此者虽封侯称君其与夫盗无以异乘轩戴絻其与无足无以异夫是之谓以己为物役矣

心平愉则色不及佣而可以养目声不及佣而可以养耳蔬食菜羹而可以养口粗布之衣粗之履而可以养体局室庐庾藁蓐尚机筵而可以养形故无万物之美而可以养乐无势列之位而可以养名如是而加天下焉其为天下多其和乐少矣夫是之谓重己役物无稽之言不见之行不闻之谋君子慎之

大意

人们欲望的多少并不决定国家的存亡兴衰关系到国家治乱的是“心之所可”即心对欲望的态度欲望虽不能去除干净但可以节制这是对待道的正确态度能够控制欲望不管其是多还是少都可以使国家得以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