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非十二子

假今之世饰邪说交奸言以枭乱天下矞宇嵬琐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乱之所存者有人矣

纵情性安恣睢禽兽行不足以合文通治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它嚣魏牟也

忍情性綦溪利跂苟以分异人为高不足以合大众明大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陈仲史鳅也

不知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上功用大俭约而僈差等曾不足以容辨异县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墨翟宋钘也

尚法而无法下修而好作上则取听于上下则取从于俗终日言成文典反察之则倜然无所归宿不可以经国定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慎到田骈也

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而好治怪说玩琦辞甚察而不惠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为治纲纪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惠施邓析也

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祗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

若夫总方略齐言行壹统类而群天下之英杰而告之以大古教之以至顺奥窔之间簟席之上敛然圣王之文章具焉佛然平世之俗起焉六说者不能入也十二子者不能亲也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在一大夫之位则一君不能独畜一国不能独容成名况乎诸侯莫不愿以为臣是圣人之不得势者也仲尼子弓是也

一天下财万物长养人民兼利天下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六说者立息十二子者迁化则圣人之得势者禹是也

今夫仁人也将何务哉上则法舜禹之制下则法仲尼子弓之义以务息十二子之说如是则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毕圣王之迹著矣

大意

乘世道不宁以邪说混淆视听者大有人在象它嚣魏牟陈仲史鳟墨翟宋钘慎到田骈惠施邓析子思孟轲等十二人就是世间只有孔子的学说最为正确只有舜禹之治最理想所以当今的圣人要学习他们去除邪说弘扬“圣王之迹”本段实际上是对当时各种学说的评论

信信信也疑疑亦信也贵贤仁也贱不肖亦仁也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故知默犹知言也故多言而类圣人也少言而法君子也多少无法而流湎然虽辩小人也故劳力而不当民务谓之奸事劳知而不律先王谓之奸心辩说譬谕齐给使利而不顺礼义谓之奸说此三奸者圣王之所禁也知而险贼而神为诈而巧言无用而辩辩不惠而察治之大殃也行辟而坚饰非而好玩奸而泽言辩而逆古之大禁也知而无法勇而无惮察辩而操僻淫大而用之好奸而与众利足而迷负石而坠是天下之所弃也

大意

本段义承上文对言论进行普遍意义上的评价指出多言而善少言而法是圣人君子之行而不顺礼义的言论则是奸言必为天下所弃

兼服天下之心高上尊贵不以骄人聪明圣知不以穷人齐给速通不争先人刚毅勇敢不以伤人不知则问不能则学虽能必让然后为德遇君则修臣下之义遇乡则修长幼之义遇长则修子弟之义遇友则修礼节辞让之义遇贱而少者则修告导宽容之义无不爱也无不敬也无与人争也恢然如天地之苞万物如是则贤者贵之不肖者亲之如是而不服者则可谓妖怪狡猾之人矣虽则子弟之中刑及之而宜“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此之谓也

大意

本段论述征服人心的方法这种方法就是修礼和保持谦逊宽容有节的品德做到泛爱泛敬不与人争则天下服心

古之所谓士仕者厚敦者也合群者也乐富贵者也乐分施者也远罪过者也务事理者也羞独富者也今之所谓士仕者污漫者也贼乱者也恣睢者也贪利者也触抵者也无礼义而唯权势之嗜者也

古之所谓处士者德盛者也能静者也修正者也知命者也著是者也今之所谓处士者无能而云能者也无知而云知者也利心无足而佯无欲者也行伪险秽而强高言谨悫者也以不俗为俗离纵而跂訾者也

士君子之所能不能为君子能为可贵不能使人必贵己能为可信不能使人必信己能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己故君子耻不修不耻见污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是以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物倾侧夫是之谓诚君子“温温恭人维德之基”此之谓也

士君子之容其冠进其衣逢其容良俨然壮然祺然蕼然恢恢然广广然昭昭然荡荡然是父兄之容也其冠进其衣逢其容悫俭然恀然辅然端然訾然洞然缀缀然瞀瞀然是子弟之容也

吾语汝学者之嵬容其冠絻其缨禁缓其容简连填填然狄狄然莫莫然瞡瞡然瞿瞿然尽尽然盱盱然酒食声色之中则瞒瞒然瞑瞑然礼节之中则疾疾然訾訾然劳苦事业之中则然离离然偷儒而罔无廉耻而忍訽是学者之嵬也

弟佗其冠衶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

彼君子则不然佚而不惰劳而不僈宗原应变曲得其宜如是然后圣人也

大意

本段文字是对出仕官员隐士士君子学者行为的描述文中指出当今之世出仕与未出仕的人是一些恣睢贪利虚伪做作的家伙当今的学者是一群道貌岸然表面上高深莫测实际上毫无廉耻的人通过对比作者歌颂了士君子的美德这段实际是对十二子之类人的批评反映了荀子对时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