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会篇第十

题解

本篇在逢遇篇幸偶篇的基础上,进一步论述吉凶是由偶然禀气所形成的“命”支配的,“命,吉凶之主也”在这个前提下,王充重点论述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一切现象,不是什么东西有意造成的,而是事物本身在自然发展过程中偶然巧合造成的他说:“自然之道,适偶之数,非有他气旁物厌胜感动使之然也”,“期度自至,人行偶会也”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一切现象都相妨相克的说法,王充则驳斥道:“非相贼害,命自然也”,“偶适然自相遭遇,时也”

原文
10·1命,吉凶之主也自然之道,适偶之数,非有他气旁物厌胜感动使之然也

注释

厌(y1压):通“压”压胜:压制

译文

命,是吉凶的主宰是自然形成的道,呈偶然巧合的定数,并非有其他的气,别的物体压制影响而使之如此

原文
10·2世谓子胥伏剑,屈原自沉,子兰宰嚭诬谗,吴楚之君冤杀之也偶二子命当绝,子兰宰嚭适为谗,而怀王夫差适信奸也君适不明,臣适为谗,二子之命偶自不长二偶三合,似若有之,其实自然,非他为也殷之朝适穷,桀纣之恶适稔周之数适起,汤武之德适丰关龙逢杀,箕子比干囚死,当桀纣恶盛之时,亦二子命讫之期也任伊尹之言,纳吕望之议,汤武且兴之会,亦二臣当用之际也人臣命有吉凶,贤不肖之主与之相逢文王时当昌,吕望命当贵高宗治当平,傅说德当遂非文王高宗为二臣生,吕望傅说为两君出也,君明臣贤,光曜相察,上修下治,度数相得

注释

子兰:战国时楚国令尹,曾派人在楚顷襄王面前陷害屈原宰嚭(p!匹):即帛喜

楚怀王曾流放过屈原,但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记载,子兰进谗陷害屈原,在顷襄王时,而不在怀王时,可从

二偶:指屈原子胥两人的命“偶不长”三合:指“君适不明”“臣适为谗”与“二子之命偶自不长”这三个因素偶然巧合在一起

之:指代上文“他气旁物”的作用

稔(r7n忍):庄稼成熟这里指桀纣已恶贯满盈

关龙逢(p2ng旁):夏桀的大臣桀通宵饮酒玩乐,关龙逢以黄图进谏,立而不去桀讨厌他“胡说八道”,于是烧了黄图,把他杀了

讫(q@气):完毕

高宗:指商君主武丁治:治期王充在本书治期篇中认为,国家治乱是自然条件决定的,而自然条件变化有一定周期,所以国家的治或乱也有一定期数,与帝王的德行才能无关

傅说(yu8月):传说奴隶出身,曾作筑墙苦役武丁得之,作说命三篇,受赏识,任用为相,国家大治参见墨子·尚贤中遂:成功

曜(y4o耀):通“耀”,照耀察:昭著,明显

度数:即“数”相得:这里是相互一致的意思

译文

社会上一般人认为伍子胥以剑自杀,屈原自投汨罗,是由于帛喜子兰诬陷进谗,被吴王和楚王冤枉杀害的其实正好二人的命该完绝,帛喜子兰碰巧去进谗言,而吴王夫差和楚顷襄王恰巧又相信这些奸佞的人君主正巧不贤明,臣子碰巧去进谗,他二人的命又正好自己不长二人碰巧该短命,三种因素凑合在一起,好象是有“他气”“旁物”的作用,其实是顺应自然,并非它们的影响这都是夏朝和殷朝的气数正好穷尽,桀纣作恶正好满盈商朝和西周的气数正巧兴起,汤武贤德正巧丰厚关龙逢被杀害,箕子被囚禁,比干被挖心,是正当桀纣作恶最盛的时候,也是他二人寿命该结束的时候听信伊尹的话,采纳吕望的主张,是商汤周武命定将要兴起时机,也是他二臣命该被重用的时候作臣子的命有吉有凶,总会与贤或不贤的君主相遇周文王时运该昌盛,吕望的命当尊重殷高宗治期注定要太平,傅说德才注定该成功这并非文王高宗为二位臣子而生,吕望傅说为两位君主而出,而是君主英明臣子贤德,光耀相互辉映,上君下臣都是善于治理国家,度数相互一致的缘故

原文
10·3颜渊死,子曰:“天丧予”子路死,子曰:“天祝予”孔子自伤之辞,非实然之道也孔子命不王,二子寿不长也不王不长,所禀不同,度数并放,适相应也二龙之祆当效,周厉适闿椟,褒姒当丧周国,幽王禀性偶恶非二龙使厉王发孽褒姒令幽王愚惑也,遭逢会遇,自相得也僮谣之语当验,斗鸡之变适生鸜鹆之占当应,鲁昭之恶适成排僮谣致斗竞,鸜鹆招君恶也,期数自至,人行偶合也尧命当禅舜,丹朱为无道虞统当传夏,商均行不轨非舜禹当得天下能使二子恶也,美恶是非适相逢也

注释

祝:断绝引文参见公羊传·哀公十四年

祆(y1o妖):通“妖”,指妖象二龙之祆:据史记·周本记记载,相传夏朝末年,二龙在宫相斗,唾液流了一地,夏王按占卜人的话,把唾液收在匣子里,到周厉王时打开,唾液流出,变成一条黑蜥蜴,与后宫一个宫女相遇,宫女生下一女孩,这便是迷惑周幽王的皇后褒姒(b1os@包四)

周厉:周厉王(~公元前828年),西周君主姓姬,名胡,夷王之子在位三十七年他在位时横征暴敛,激起“国人”暴动,他逃至彘(今山西霍县)共和十四年(前828年)死闿(k1i开):打开椟(d*独):木匣

幽王:周幽王(~公元前771年),西周最后一位君主姓姬,名宫湦(sh5ng生)公元前781~前771年在位任用虢石父执政,剥削严重,再加上地震与旱灾,人民流离失所又进攻六济之戎,大败因宠爱褒姒,立其子伯服为太子,废申后和太子宜臼申侯联合曾犬戎等攻周,幽王被杀于骊山下西周灭亡

发:放出发孽:指周厉王打开匣子放走妖孽黑蜥蜴

僮:即童僮谣之语:据左传·昭王二十五年记载,相传鲁昭公即位前,有童谣,如果鸜鹆(八哥鸟)到鲁国来搭窝,那么鲁君将被赶走死在国外昭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17年),果然真有“鸜鹆来巢”,结果鲁昭公被季平子赶走,死于晋国后来有人就把鸜鹆来巢说成是不详之兆

斗鸡之变:公元前517年,季平子因斗鸡与郈(h^u后)昭伯结怨,鲁昭公用武力袒护郈昭伯,被季平子驱逐出国参见左传·昭公二十五年

鸜鹆((q*y*渠玉):鸟名,又称“八哥”鸜鹆之占:见注

鲁昭:鲁昭公,春秋时鲁国君主公元前541~前510年在位

命:政命

统:统治这里指天下

能:而

译文

颜渊死了,孔子说:“老天要灭我啊”子路死了,孔子说:“老天要绝我啊”这是孔子自己悲伤的话,并非真实的道理孔子命中注定不能称王,颜渊子路二人寿命注定活不长不能称王与命活不长,是禀受气不同的缘故,度数同时表现出来,碰巧相互应验二龙的妖像该当应验,于是周厉王恰好打开匣子褒姒该使西周灭亡,所以周幽王生性正好恶劣这并非是二龙让周厉王放走妖孽,褒姒使周幽王愚昧迷乱,而是双方碰到一起,自然相互一致的结果僮谣的话该当应验,斗鸡的事变就正好发生鸜鹆的占卜正当应验,鲁昭王作恶的事恰好构成这并非童谣引来斗鸡的竞争,鸜鹆招来君主的作恶,而是时期度数自然到了,又与人的行为恰好碰在一起尧的帝位应当禅让给舜,所以丹朱行为没有道义虞的天下应该相传给夏,所以商均行为不合法度并非是舜禹该得天下而使丹朱商均二人作恶,其实美恶是非是正好相互碰在一起的

原文
10·4火星与昴星出入,昴星低时火星出,昴星见时火星伏,非火之性厌服昴也,时偶不并,度转乖也正月建寅,斗魁破申,非寅建使申破也,转运之衡偶自应也,父殁而子嗣,姑死而妇代,非子妇代代使父姑终殁也,老少年次自相承也

注释

火星:又名荧惑大火二十八宿之一昴(m3o卯)星:星名,二十八宿之一

度:古人把一周天分为三百六十五度多,作为观测星球运行的标准转:运转古人认为天是绕着北极转动的,而星球是附在天上随天运转的度转:指运转的度数

古人把北斗七星中成方形的四颗叫斗魁,另三颗叫斗柄根据斗柄所指天空的不同来确定季节,又按顺时针方向以十二地支来表示方位寅的方位在东北建:北斗的斗柄所指叫建正月建寅:正月北斗的斗柄正好指向“寅”

斗魁破申:北斗的斗魁正好指着“申”(位在西南)

衡:玉衡,北斗七星的第五颗星这里指北斗

上文言“子嗣”“妇代”,故疑“子”后脱一“嗣”字,“代”字重出

译文

火星与昴星升起落下的时间不一样,昴星落下时火星则升起,昴星出现时则火星隐伏,这并不是火星的特性压制了昴星,而是它们出没的时间碰巧不一致,运转的度数相反的缘故正月北斗的斗柄正好指向寅,斗魁正好指着申,并非是斗柄指向寅就有意使斗魁指着申,而是运转着的北斗星与寅和申的位置碰巧自然相应父亲死了儿子继承,婆婆死了媳妇代替,这并非因为儿子继承媳妇代替使得父亲婆婆寿终死去,而是老少年龄顺序自然相互继承

原文
10·5世谓秋气击杀谷草,谷草不任,凋伤而死此言失实夫物以春生夏长,秋而熟老,适自枯死,阴气适盛,与之会遇何以验之物有秋不死者,生性未极也人生百岁而终,物生一岁而死死谓阴气杀之,人终触何气而亡论者犹或谓鬼丧之夫人终鬼来,物死寒至,皆适遭也人终见鬼,或见鬼而不死物死触寒,或触寒而不枯坏屋所压,崩崖所坠,非屋精崖气杀此人也,屋老崖沮,命凶之人,遭居适履月毁于天,螺消于渊风从虎,云从龙同类通气,性相感动若夫物事相遭,吉凶同时,偶适相遇,非气感也

注释

阴气:指秋气,寒气

生性:生命

物:这里指一年生的草本植物

上下文皆“人”“物”相对,故疑“死”上夺一“物”字

鬼:王充在本书订鬼篇中认为,鬼是一种“妖气”形成的“妖象”,人将死时可能作为一种凶兆出现

沮(j(举):坏

履:踩,踏

毁:亏缺

螺消于渊:阴阳五行家认为,同一种阴气或阳气构成的东西就属同类,同类的东西可以相互感应如月亮与螺蚌同属阴类,所以月亏,螺蚌的肉就要相应萎缩变小

风和虎同属阴,所以风随着虎出现

云和龙同属阳,所以云随着龙出现

译文

世人认为是秋天的气打击肃杀了谷物和草类,谷物草类受不了,结果凋谢伤生而死这话不确实植物春天发芽,夏天生长,秋天就成熟衰老,正好自然枯萎死去,这时寒气恰巧旺盛,跟它碰到一起用什来证明呢植物有秋天不枯死的,是因为生命还没有到头人活一百岁而寿终,植物活一年而枯死植物死了说是寒气肃杀的,那么人寿终又是触了什么气而死的议论的人还可能说是鬼丧命的人死鬼来,物死寒到,这都是恰巧碰上的人死见到了鬼,但有人见了鬼却没有死植物死了是碰上寒气,但有的碰上寒气却没有枯死被倒塌的房屋压死,被崩塌的山石砸死,并不是房屋和山崖的精气故意杀害这个人,而是房屋陈旧,山崖松坏,命该遭凶而死的人,恰好住进这房屋,踏上这山崖的缘故天上的月亮亏缺水潭中的螺蚌就该缩小风随着虎出现,云随着龙出现同类之物气能相通,性能相感动至于说物体与事情相互碰上,吉利与凶险的情况同时发生,只不过是偶然碰巧在一起,并非是与气相感应而造成的

原文
10·6杀人者罪至大辟杀者罪当重,死者命当尽也故害气下降,囚命先中圣王德施,厚禄先逢是故德令降于殿堂,命长之囚出于牢中天非为囚未当死,使圣王出德令也圣王适下赦,拘囚适当免死,犹人以夜卧昼起矣夜月光尽,不可以作,人力亦倦,欲壹休息昼日光明,人卧亦觉,力亦复足非天以日作之,以夜息之也,作与日相应,息与夜相得也

注释

囚:疑“凶”之误“凶命”与下文“原禄”相对成义,可证

德令:施恩的命令这里指赦免令

月:根据文意,疑作“日”“夜日光尽”与下文“昼日光明”相对成义,可证

壹:专一

译文

杀人的罪恶达到极点该处死杀人的罪该重判,被害的命该完结所以灾害的气下降,有凶杀之命的先碰上圣贤的君王施恩,有富贵之命的先遇上因此赦免令从朝廷传下来,命长的囚徒得从牢中逃脱上天不是以为囚徒不该死就让圣贤的君王发出赦免令,而是君王正好下赦免令,拘禁的囚徒恰巧该当免去死罪,就像人晚上睡觉白天起床一样晚上太阳光消逝了,不能够干活,人的精力也很疲倦,想好好休息一下白天太阳光明亮,人睡觉醒来,精力又重新十足这并非上天安排日出干活,安排晚上休息,而是干活要与日出相一致,休息要与夜晚相一致的缘故

原文
10·7雁鹄集子会稽去避碣石之寒,来遭民田之毕,蹈履民田,喙食草粮粮尽食索,春雨适作,避热北去,复之碣石象耕灵陵,亦如此焉传曰:“舜葬苍梧,象为之耕禹葬会稽,鸟为之佃”失事之实,虚妄之言也

注释

鹄(h*胡):天鹅,会(gu@贵)稽:会稽山,在浙江省中部绍兴嵊县诸暨东阳之间

碣石:山名,在今河北省昌黎县北

喙:十五卷本作“啄”,可从草:草野,田野草粮:这里指收割后掉在地上的谷物

索:尽,竭

灵陵:地名,在今湖南省宁远县东南象耕灵陵:相传舜死后葬在灵陵的苍梧,由于舜是圣王,天就叫象在他的墓地为他耕田

苍梧:山名,即九嶷山,在今湖南省宁远县东南

译文

大雁与天鹅在会稽山聚集,是为了离开山区躲避碣石的寒冷,飞来正遇上百姓的田里秋收完毕,就践踏民田,啄食掉在地上的谷物粮食吃完了,春天的雨水正好发作,为了躲避暑热又向北飞去,回致碣石象在灵陵耕地,也是这道理传上说:“舜葬在苍梧,象为他耕地禹葬在会稽,鸟为他种田”前面的话违背事情的真相,是虚假胡说

原文
10·8丈夫有短寿之相,娶必得早寡之妻早寡之妻,嫁亦遇夭折之夫也世曰:“男女早死者,夫贼妻,妻害夫”非相贼害,命自然也使火燃,以水沃之,可谓水贼火火适自灭,水适自覆,两名各自败,不为相贼,今男女之早夭,非水沃火之比,适自灭覆之类也贼父之子,妨兄之弟,与此同召同宅而处,气相加凌,羸瘠消单,至于死亡,何谓相贼或客死千里之外,兵烧厌溺,气不相犯,相贼如何王莽姑姊正君许嫁二夫,二夫死,当适赵而王薨气未相加,遥贼三家,何其痛也黄公取邻巫之女,卜谓女相贵,故次公位至丞相其实不然,次公当贵,行与女会女亦自尊,故入次公门偶适然自相遭遇,时也

注释

名:疑是衍文败:毁灭这里指火灭水覆

召:招致,造成

加:加上凌:凌驾

羸(l6i雷)瘠:瘦弱消:减少单:通“殚(d1n丹)”,竭尽

何:疑“可”形近而误上文“以水沃之,可谓水贼火”与“可谓相贼”文例相同,可证

姊:疑是衍文汉书·元后传无“姊”字,可一证,本书骨相篇无“姊”字,可二证正君:即王政君,后为汉元帝的皇后

适:出嫁赵:汉时分封的诸侯王国,在今河北省南部以上事参见汉书·元后传

下文皆言“次公位至丞相”“次公当贵”“入次公门”,故疑“黄公”应是“黄次公”又据汉书·循吏传·黄霸亦作“黄次公”,可证黄次公:黄霸,汉宣帝时任丞相取:通“娶”

卜:递修本作“工”“工”,根据文意,疑“世”之坏字

以上事参见汉书·循吏传·黄霸

行:正好

译文

丈夫有短命相,迎娶肯定得到早寡的妻早寡的妻,出嫁又会碰上夭折的丈夫世人说:“男女早死的,要么丈夫害死妻子,要么妻子克死丈夫”其实并非互相克害,是命该自然如此,把火点燃,用水泼它,可以说是水克火要是火正好自己熄灭,水恰好自己倒翻,双方各自自己毁灭,不能算作相互克害如今男女过早的死去,不是用水泼火之类,而是正巧自己熄灭自己倒翻之类所谓贼害父亲的儿子,克死哥哥的弟弟,是跟上述相同的道理造成的如果同屋相处,气相互压制,各自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直到死亡,这才可以说是相互克害有人在千里之外的他乡死去,或战死或烧死或压死或淹死,其气不相互触犯,怎么能是相互克害王莽的姑母王政君许配嫁给二个男人,二个男人都死了,正当要嫁给赵王的时候,赵王死了他们的气并没有相互压制,远远地就克害了三家,怎么这样使人痛心呢黄次公娶了邻居巫卜的女儿,世人说她骨相尊贵,所以黄次公官做到丞相其实不是这样黄次公该当尊贵,正好与她相遇她自身也有贵命,所以到了黄次公家偶然碰巧这样自然相遇,这是时运

原文
10·9无禄之人,商而无盈,农而无播,非其性贼货而命妨谷也,命贫,居无利之货禄恶,殖不滋之谷也世谓宅有吉凶,徙有岁月实事则不然天道难知,假令有命凶之人,当衰之家,治宅遭得不吉之地,移徙适触岁月之忌一家犯忌,口以十数,坐而死者,必禄衰命泊之人也推此以论,仕宦进退迁徙,可复见也时适当退,君用谗口时适当起,贤人荐己故仕且得官也,君子辅善且失位也,小人毁奇公伯索诉子路于季孙,孔子称命鲁人臧仓谗孟子于平公,孟子言天道未当行,与谗相遇天未与己,恶人用口故孔子称命,不怨公伯寮孟子言天,不尤臧仓,诚知时命当自然也推此以论,人君治道功化,可复言也命当贵,时适平期当乱,禄遭衰治乱成败之时,与人兴衰吉凶适相遭遇因此论圣贤迭起,犹此类也

注释

播:指播种的种子

殖:种植滋:培植

月:泛指时间这里指有关时间方面的禁忌

坐:触犯

泊:通“薄”

迁徙:这里指职务调动

以上事参见孟子·梁惠王下

道:思想,学说这里指政治主张

口:言论

尤:怨恨,归咎

自:疑衍文本书治期篇有“天地历数当然也”,句义相同,可证

译文

没有禄命的人,经商而不赚钱,务农而没有种播这并非是他们生性要克财物,命中注定要害谷物,而是天命该贫困,囤积了无利的货物禄命该不好,种植了不能生长的谷物世人说住宅有吉有凶,搬家有时间禁忌事实却不是这样天道难于知道,假使有命凶的人,该当衰败的家庭,盖住宅得到了不吉利的地方,搬家碰巧触犯了时间的禁忌一家触犯禁忌,人口以十计算,因触犯而死的,肯定是禄弱命薄的人以此而论,做官的进升退隐调任问题,就能回答清楚了时运正该退隐,君主就会采纳谗言时运正该起用,自有贤德的人举荐自己所以仕途将要得官做,君子就会辅佐亲善快要丢官退隐,小人就会诽谤奇才公伯寮在季孙面前控告子路,孔子宣称是命中注定鲁国人臧仓在鲁平公面前诽谤孟子,孟子说是天命如此好的政治主张不该实行,就会跟谗言相互碰在一起上天还没有给自己贵命,恶人就会讲坏话所以孔子宣称是命中注定,而不怨恨公伯寮孟子说是天命如此,而不归咎于臧仓,他们确实知道时和命该当这样以此而论,君主治理政治的功绩教化问题,也就能说清楚了天命该高贵,时运就正好平安治期当混乱,禄命就恰巧衰弱治理国家大事成败的时机,与人的兴衰吉凶正巧相互一致依这样说来,圣贤一个跟着一个兴起,就是这类道理了

原文
10·10圣主龙兴于仓卒,良辅超拔于际会世谓韩信张良辅助汉王,故秦灭汉兴,高祖得王夫高祖命当自王,信良之辈时当自兴,两相遭遇,若故相求是故高祖起于丰沛,丰沛子弟相多富贵,非天以子弟助高祖也,命相小大适相应也赵简子废太子伯鲁,立庶子无恤无恤遭贤命,亦当君赵也世谓伯鲁不肖,不如无恤伯鲁命当贼,知虑多泯乱也韩生仕至太傅,世谓赖倪宽,实谓不然太傅当贵,遭与倪宽遇也赵武藏于裤中,终日不啼,非或掩其口,阏其声也命时当生,睡卧遭出也故军功之侯必斩兵死之头,富家之商必夺贫室之财削土免侯,罢退令相,罪法明曰,禄秩适极故厉气所中,必加命短之人凶岁所著,必饥虚耗之家矣

注释

仓卒(c)促):即仓猝,仓促,匆忙这里指偶然的时机

际会:遇合,恰好碰上

大小:好坏

赵简子(~公元前477年):赵鞅,又名志父,亦称赵孟,春秋末晋国的卿在晋卿的内讧中打败范氏中行氏,其后扩大封地,奠定了建立赵国的基础伯鲁:赵简子的儿子

庶子:不是正妻生的儿子无恤(~公元前425年):即赵襄子,赵简子的庶子据说他小时候被认为相好命贵,因而赵简子废掉嫡子伯鲁,立他为太子后他与韩魏合谋,灭掉晋国,三分其地

贤:上下文皆言“贵命”,故疑系“贵”字之误

韩生:西汉人,事迹不详太傅:官名汉时为辅佐皇帝的高官,次于太师

倪宽:西汉武帝时的御史大夫据说他与韩生是同学,很要好,当御史大夫后便举荐韩生做官

事参见史记·赵世家

兵死:疑“死兵”之误倒“必斩死兵之头”与下文“必夺贫室这财”对文,可证

退令:疑“令退”之误倒上文“削土免侯”与“罢令退相”相对为文,可证相:这里泛指郡和王国侯国的行政长官

曰:疑“白”字形近而误章录杨校宋本作“白”,可证

秩:官秩,官职的等级

厉:通“疠”,瘟疫

凶岁:荒年著:中(h^ng仲)

虚耗:空虚耗尽虚耗之家:这里指命中注定要贫困的人家

译文

英明的君主是在偶然的时机创立帝业,好的辅佐是在碰巧的机会被破格提拔一般人认为是韩信张良辅佐帮助了汉王刘邦,所以秦朝灭亡汉朝兴起,汉高祖得称帝王汉高祖命该自然称王,韩信张良之类人时运该自然兴起,双方相互碰在一起,就像有意互相寻找一样所以汉高祖在丰邑沛县兴起,是丰邑沛县的子弟骨相多富贵,并非上天以子弟来帮助汉高祖,而是他们禄命与骨相的贵贱恰巧与取得的富贵相适应赵简子废除太子伯鲁,立了庶子无恤无恤恰好是贵命,也该当国君统治赵地一般人认为伯鲁不贤明,不如无恤其实是伯鲁命该卑贱,心智才很糊涂韩生官做到太傅,一般人认为是依赖倪宽,实在说不是这样其实太傅该当显贵,才恰好与倪宽相遇赵武在裤子中隐藏,整天不啼哭,这并非有人遮住他的嘴,堵塞他出声而是禄命和时运注定他该活,让他睡着碰巧得逃脱所以命定要立军功封侯的人,一定会斩注定被剑戟杀死者的头,命定要成富家商人的,肯定会强夺注定贫困人家的财物命定要被削除封地,免去爵位,罢掉县令黜退相职,犯罪触法事实确凿,这是俸禄官秩恰巧到了极限所以瘟疫之气所中伤的,肯定是加予命短的人荒年所伤害的,一定是受饥饿注定要贫困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