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之次且
▣ 翻译版本 1
戚之次且謂郁離子曰“子何為其垂垂也與?子非有願欲於今之人也,何為其然也?”郁離子仰天嘆曰“小子焉知予哉!”戚之次且曰“昔周之婭冶子早喪其父,政屬于家僮,沸用賄,於是家日迫,将改父之舊。其父之老不可,僮群訽而出之;其母禁之,僮曰‘老人不知死而弗自靖也。’夫以其父之老與其母之言且不聽也,而况於疏逺之人乎?憂之何補,祗自痗也。”郁離子曰“吾聞天之将雨也,穴蟻知之;野之将霜也,草蟲知之。知之於将萌,而避之於未至,故或徙焉,或蟄焉,不虚其知也。今天下無可徙之地可蟄之土矣,是為人而不如蟲也。《詩》不云乎‘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潜逃于淵。’言其無所往也。吾何為而不憂哉?”戚之次且曰“昔者孔子以天縱之聖,而不得行其道,顛沛窮厄無所不至,然亦無往而不自得。不為無益之憂以毀其性也。是故君子之生於世也,為其所可為,不為其所不可為而已。若夫吉、凶、禍、福,天實司之,吾何為而自孽哉?”
①戚之次且虚拟人名。
②垂垂渐渐(衰老)。黄庭坚《和师厚秋半》诗曰“杜陵白发垂垂老。”
③小子旧时长辈称晚辈,或老师称学生。
④家僮旧指未成年的仆人。
⑤訽同“诟”,骂。
⑥祗仅;不过。
⑦痗忧思成疾。
⑧徙迁移。
⑨蛰动物冬眠,潜伏起来,不食不动。
⑩“匪鶉匪鳶”句见《诗经·小雅·四月》。毛传“鹑,雕也。”鳶,《诗经·大雅·旱麓》“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孔颖达疏“其上则鸢鸟得飞至于天以游翔,其下则鱼皆跳跃于渊中而喜乐”。
⑪翰飛高飞。
⑫鱣、鮪大鱼。
⑬孽罪孽。
戚之次且(作者虚拟的人名)问郁离子:“你为什么显得无精打采的呢?你不是希望为当世之人做点贡献吗?为什么会弄成这副模样呢?”
郁离子仰天长叹:“你怎么能理解我呢?”
戚之次且说:“周朝的娅冶子(作者虚拟的人名)幼年时期就失去父亲,家中政事全归仆人做主。这些仆人大手大脚,滥用钱财,因此,家中的经济状况一天天变得窘迫起来。娅冶子想改变一下自父亲去世就留下来的某些旧规矩,以便紧缩开支。事情传开,他父亲的堂弟不同意,仆人们全都骂骂咧咧,并且把娅冶子父亲的堂弟从家中赶了出来,他母亲出面禁止了童仆们的胡闹,仆人们还说:‘老家伙不知道死期临近,还不安安稳稳地多活两天。’娅冶子得到奴仆支持,连他父亲的堂弟,以及他母亲的话都听不进去,何况是其他非亲非故的人呢?作为一位局外人担心这些事有什么用?只能是自寻烦恼。”
郁离子说:“我听说天快降雨的时候,洞中的蚂蚁会先得知;大地要降霜的时候,草中的虫子会预先得知。在降雨、降霜的征兆刚一出现的时候就预先得知,而在降雨、降霜之前就事先躲避。所以,蚂蚁在降雨之前迁徙,草虫在霜降之前冬眠,这也算是没有白白获得预知吧。如今,整个社会竟然没有一块可迁徙可躲避的土地,这样看来,作为一个人,竟然不如一只蚂蚁、一条昆虫啊!《诗经》不是说:‘不是鹑不是鸢,却能飞到苍天;不是鲤不是鲔,却能潜逃到水渊。’说它们无处可去。我怎么能不忧虑呢?”
戚之次且说:“当初孔子是天生的圣人,却不能推行他的治世良方,流浪四方,屡遭困厄,然而他却能做到心理平衡,不因为一些毫无作用的烦恼损害他的身体。因此,君子活在世上,只做那些可能做到的事,不做那些不可能做到的事。至于吉、凶、祸、福一类的事,是由上天主管,我为什么因为这而自己戕害自己的身体呢?”
▣ 翻译版本 2
戚之次且谓郁离子曰:“子何为其垂垂也与?子非有愿欲于今之人也,何为其然也?”郁离子仰天叹曰:“小子焉知予哉!”
戚之次且对郁离子说:“先生为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您不会是有什么想说的话要对我们说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呢?”郁离子仰天长叹后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思啊!”
注:戚,地名,故址在今河南濮阳县北。次且,同“趑趄”。欲行又止的样子,这里用作人名。
戚之次且说:“过去周朝的娅冶子很早死了父亲,治家之权落入仆人之手,铺张浪费盛行,于是家里日渐窘迫,想改变其父的老规矩,他的父辈不认可,仆人群起诟骂而离开,其母制止他们,仆人们说:“老家伙不知道快要死了?还要多管闲事?”你看以他父辈和母亲的话都不听,何况关系更疏远的人呢?担忧他管什么用,只会自己忧愁成疾呀!
郁离子说:“我听说天上要下雨了,在穴中的蚂蚁就会知道。田野要霜冻了,草上的昆虫就会知道。知道这些变动将要发生,就要再发生前进行规避,因此迁徙或蛰伏起来,才不算白白知道。现在天下人没有可迁徙和可蛰伏的地方了,这不是作为人还不如一个小虫子么?诗经不是说:”不是禽鸟,不能飞上蓝天;不是游鱼,不能潜伏水底。“这不是说没有可逃避之处么?我怎么能不忧虑呢?
戚之次且说:过去,孔子作为负有上天使命的圣人,而不能推行自己的主张,颠沛流离,遍尝穷困危难,但是无论怎样他都没有丧失自信,不作无谓的忧虑以使自己的性情受到伤害啊。因此君子生于世间,就是做可以做的事情,不做他不能做的事情罢了。至于吉凶祸福,是老天爷决定的,我们为什么要自己为难自己呢?
演绎
看来主仆关系的颠倒,在周朝就已经存在了,我们大可不必因为现状而负气伤身!何况最近传言那些仆人把家属转移去的地方要对此进行检查了,估计到时候这些恶仆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可是善良的咱们还是可以希望他们改恶从善的!哈哈。